Z e r o

拨云见日 未来可期

靜寂之森

  

>>>我看见光,从郁郁葱葱的树荫中投射下来。




  这是一片杳无人烟的森林,在此屹立多久也没有人知晓。清晨稀薄的光线透过层层树叶,让沐浴着光的花叶都舒展着肢体,缓慢的苏醒。
  寂静是整个森林的主题。满眼都是绿色,从轻快的春日晴到稳重的橄榄绿,其中有着颜色明艳照人的柠檬黄或者深沉的普鲁士蓝。这片森林,在这样的早晨,只能听见无数鸟鸣,以及来自山谷鼓动着活力的风。无论清脆还是低沉,就像一部史诗般乐曲,唤醒了身体里安睡的灵魂。褪去有形的疲惫,脱离了躯壳的自由感,从四肢百骸蔓延。就仿佛徜徉在海洋里的深海鱼,每一次呼吸都是洋流里新鲜的气息。
  这里仿佛杳无人烟,原因是这里真的过于安静。闭上眼可以听见花绽放一刹那的响动,一下子震动心脏的喜悦。可以清晰感受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里,有着空无一人的死寂。
  
  但是说到底,这里只是似乎杳无人烟。这里,存在着一个少年。

  少年从睁开眼睛到现在,都生存在这片静寂之森里。没有记忆,但是少年从醒来就认定,自己要永远的生活在这里。
  似乎春天已经到了,枯败的枝叶重新抽芽,萎缩的花瓣又变得娇嫩,空中是各种虫鸣鸟叫,纷纷扰扰但是并不恼人。少年的意识由混沌变得清晰,四散的灵魂仿佛都找到了归处。眼皮下的眼球转动着,连少年都意识到,他是要醒过来了。似乎可以听见声音,和风吹过树叶,一阵轻柔的摩挲声,接着黑暗的阴影褪去,鲜红色的笼罩了视野。他如同被注视着,却又似乎无人期待着,慢慢的,随着万物的复苏,醒了。
  接受森林的馈赠和祝福,由森林的意识万物贡献的灵魂而诞生的存在,终于看到这世界的阳光了。

  纯洁的白百合还沾着清晨的露珠,她吻过少年的嘴唇,让它甜蜜又柔软。森林的风送来了星星的碎片,让少年的双眼如夜般深邃,迷人的可以深陷。金色的光洒落在少年还缺少着活力的躯体上,所以那皮肤变得白皙就好像可以闪着细碎的光。
  

  少年睁开眼,迟疑的看了看自己流淌过微风的双手,缓慢的站了起来。他看上起有些茫然。但是他感受着空气里诱人的花朵芬芳,吐息间干净冰凉的水汽,模糊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。他意识到他是一个自由的生命,可以在森林里奔跑。再也没有这片土地可以束缚着他的了。
  
  少年为这全新的灿烂的世界一下子就笑了起来。

  就在他为新生而勾起花瓣般的唇角时,阳光完全笼罩了整片森林。一瞬间,耳边响起阵阵空灵的声响,那是森林在愉悦的歌唱。少年因为这美妙的音乐而愣神,却是张开双臂,那从枝叶间倾洒下来的糖果般青绿色的光芒,点亮了少年眼底的苍蓝。

  少年开始在森林里生活。放下来自于世界的狭隘,如同无暇包裹的蛋白石,赤裸着在无数丛林间采摘着群青色的花瓣。他像是一个孩子,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间游荡,树叶上的水珠滴落在洁白的肩膀上。阳光炽热,灰蓝色的发丝上有层淡淡的光晕。他越过溪流,与腿间游弋的小鱼嬉闹。微凉的鳞片划过脚踝,带起轻微的颤栗。他踏在柔软的草地上,拾起有着结晶光芒的石头。他踮起脚,将垂落在头顶的果子摘下,紫红色的汁液染的他的指尖红润。太阳在此间如指针的旋转走过整片天空,夕阳划过天际,青色的苍穹变得如泼洒了那不知名果子的汁液一般,像是水墨画一样绚丽诡谲。少年玩的累了,他抬起头,拥抱暮间温暖的风。风裹挟阵阵笑声,像是身边正招摇的花草的声音。

  


  森林给少年一座小屋。它和一颗巨大的树相连,庞大的树冠遮挡在小屋上,洒落一片金黄色的阴影。即使身边没有人的存在,少年也不寂寞。他每天寻找发光的小石头,送给在树顶筑巢的燕子,听着它们欣喜的细碎的叫声。把目光转向那从不知为何十分茂盛的蔷薇,会看见她们微微红了脸,他微笑着把清晨汲来的露水撒在她们身上。他把找来的果子放在手心,等着鸟儿来啄。他躺在浅浅的小溪里,滑腻的水草拂过他洁白的身体,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线,铺洒在他的脸上。每一天太阳升起又落下,他看着它日复一日的不断往复,觉得这日子就像是伊甸园一样。  
  他逆着溪流一路向上探索,树木愈加茂密,不知名的花草长得十分鲜艳,有着危险又迷人的馥郁诱惑。很快的,他就走进无法被阳光找到的深处。他在茂密的树间穿梭,随手抚过斑驳的躯干,和他们说着话。他遇见一颗大树。那颗古老的树给他讲故事,说起曾经也有一个少年在这里迷了路,走着走着就走进了这片森林的最深处,日后再也没有生灵看他出来。这片森林,如此广袤,少年即使明白他不会找不到回来的路,也不敢走得太远。他似乎有点害怕,如果他也走进去,会不会出不来呢。当然不会,那些美丽的花会给他指路,前两天不还是有洁白的蔷薇花环放在他小屋的走廊下吗。
  所以少年也只是围着那颗很老很老的大树,听他讲述千万年来所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事情,但除了那个迷路的少年,再也没人出现在故事里了。他突然好奇为什么没有人来过这里,好像这里只是梦中幻境,在世界上存在的意义只是人们口中一个传说。但是很快,那棵树又说,曾经好像还见过一个男人。很是俊美容颜端丽,身形提拔如同神祗,远远看去似乎周身围绕着淡淡的青色光芒,从云雾中走来仿佛利刃劈开阴霾带来光明。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啊,大树如同一位老者轻轻的叹了一声,说,那双眼睛真是比群星还要美丽,像是紫罗兰的颜色又有着夜般无比深邃沉稳的光彩。真的是一个完美的人呢。少年听着就入了神,突然开始期待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完美的男人。即使这人是古树漫长记忆里早就离去的一个幻影。
  少年还是在意着。他开始不断的走向森林,每次只是在古树所在的入口徘徊,树叶挡在他的头顶为他遮蔽日渐热辣的阳光,即使有风吹过,但是少年抵不住心里日渐澎湃的渴望和焦躁。

  他走进了森林的最深处。
  
  一瞬间,所有的声音隐秘,连不远处山谷中猎猎的风声也听不见了。树枝摇曳,轻轻弯下腰身。有碧绿的青蛇划过脚面,好奇的抬头看了看他的脸,然后停顿一下就消失在草丛里。剧毒的藤蔓慢慢绕上少年的手臂,有意避开了沁满毒汁的花蕊,她轻巧的带着少年走上了一条隐藏起来的小路。走过的路上,那些杂乱缠绕的树枝纷纷向两侧避开,索索的挺起枝干为少年展现出一条明显由人避开的林间小径。森林深处的景色更加迷人。没有见过的花朵明艳动人、香气浓郁。羽翼艳美的鸟垂下修长的脖颈啄下圆润的果实。四处微光把森林映衬的极为神秘,缤纷的色泽在光束下浮动,而最显眼的是一丛丛灰蓝色的小花,在一大片玫红群青中显得分外明亮,如清甜的水划过燥热的喉咙,带起饮鸩止渴的快感。  
  但是少年无暇注意这些,似有似无的话语声传入耳廓。他听见身边的树在悄悄的谈话,似乎在谈论着他,但是又好像不是。但马上,藤蔓停下了牵扯的动作,少年惊觉他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。
  
  眼前一下子敞亮起来,仿佛穿过长长的山洞最后在尽头迎来了世外桃源。
  
  一阵有着苦艾、樱桃、蔷薇馥郁气息的风扬起发丝,擦过脸颊打着旋远去。
  '……什么都没有吗?'少年略微诧异的想。
  因为他发觉这里没有风,没有声音,没有一切与[生]有关的东西。就像在死亡那一刻静止了一样。眼前是一大片茂盛的草地,零星乔木树立,淡雅蔷薇与铁腥苦艾聊以点缀。然后,除了那一座草地中心的墓碑,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
  少年意识里重新掀起混沌的潮,他觉得他来过这里。细碎的光闪过脑海,他仿佛看见自己站在面前,拥抱着谁用永别的口吻诉说再见。

  

  少年开始在森林深处生活。其实一切与从前没有两样,但是因为不再充足的阳光,少年开始变得苍白,可是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却日渐明亮。一天天过去,这里时光静止,少年却察觉到它流逝的速度。一些闪烁的记忆开始从大脑深处浮出来。它们无一例外都充斥着无法言明的绝望。他望着升起又落下的太阳在远处墓碑上落下的金色阴影,如同期许一般的角度,他如同早已被告知了一样,他知道里面埋葬的是谁。
 
  在一个普通的清晨,少年醒来。
  他将再次混沌的思维整理好,突然笑出了声。原来时间到了。
  他看见面前苍白的半透明人影出现又转瞬即逝,意料之中和他一样的面容。
  透过那个消散的幻影,他终于见到了那个闪耀着光的男人。

  宗像礼司。
  少年没有见过这个人,但是名字却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。他楞着看着男人的脸,记忆里与少年拥抱的人,好像就是他。


  宗像,他说。“我此行是为找一个人,但是现在迷路了。而且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目光如炬看向他,“而且,我不知道要寻找的人的确切信息。那么,请问阁下知道这里又有[人]居住吗。”

  少年有些不解,可是还是摇了摇头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。他觉得对面的男人好像是松了一口气。

“那么,是不清楚还是没有呢。”

  少年从出生就没有开过口。因为特殊的体质让他可以不用语言也可以了解其他生物的想法。而他现在意识到这个人不可以。这是个人。

  他张开嘴,嘶哑的声线刺耳但是还是可以听出少年清丽的音调。他费力发出几个音节。

  “没……咳……没有。”

  

  刚说完,少年就突然睁大了眼。  

  阳光透过罅隙照进来,刹那间点亮少年眼前那个刻骨铭心的微笑。

  不同与疲惫勉强的笑容。嘴角上扬,眼神里微漾的紫罗兰色的神采一下子满溢了出来,比那阳光更甚,彻底将少年心中埋藏着的阴影完全照亮。





评论(11)
热度(12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Z e r o | Powered by LOFTER